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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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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沈默蔓延至了屋中的每一個角落,落針可聞。燕輝在柳綽搖搖欲墜的溫婉微笑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難道是他搞錯了?不是龍傲天,難道是贅婿?不是吧,贅婿文他看得少,扮豬吃老虎嗎?還是恢覆身份後要你們人人都後悔?

這是什麽意思?故意整她嗎?

然而只一瞬,柳綽就將表情重新管理了起來。她表現得似乎絲毫不在意燕輝此話問得有多唐突多奇怪,禮儀舉止無可挑剔地福身回道:“妾身柳氏,單名一個綽字。”

燕輝一挑眉,誒,她沒反應!難道真被他蒙對了?真的是龍傲天大男主爽文?

很好,燕輝再接再厲。

“你來說說看,吾叫什麽?是何身份?”

“......”

話到說到這個地步了,柳綽如何還能不知道燕輝就是在故意折騰折磨她。

冷靜,柳綽告訴自己,要冷靜。

三皇子心思陰沈,城府極深,說不定就是想用這種方法誘導她出錯,好順道給她安上一個不敬皇室的罪名。

“大魏國姓為燕,您單名一個輝字,寓意...”柳綽沈默了一下,想起雪夜中持劍刺穿她母親胸口的冷漠眼神,垂眸的眼神變了幾變,最終斂去瞳孔中的冷意,停在一個帶著幾分新婦的嬌羞和崇拜上擡起了眸,“寓意希望,旭日東升。”

皇族?看起來身份還挺尊貴?

燕輝還想再問,卻無意間感覺到了幾分冷意,他看了看四周緊閉的窗戶,又看了看柳綽臉上未曾變過的溫婉的笑容,嗯,應該是錯覺......吧。

對危險極度敏感的燕輝默默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將想問的話咽了回去。

也是,就是薅羊毛也不能總找的一只羊薅,更何況是問情報。這位姑娘談吐不凡氣質典雅,看起來就知道很不一般,現在還不知道到底個什麽情況,萬一被看出點什麽就不好了,等明兒天亮先去問問府裏其他人。

“行了,天色已晚......”燕輝說到這裏突然卡了,他楞楞地看著床邊穿著鳳冠霞帔的柳綽,又呆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喜服,終於反應了過來——靠,是哦,這是大婚之夜!

這怎麽能是大婚之夜呢?!

大婚之夜是要圓房的啊,他這,那,這房要怎麽圓啊......

“殿下,”柳綽保持著溫柔端莊的微笑,內心卻是冷漠一片,“可是需要妾身服侍您安寢嗎?”

“不不不不不,”燕輝像是被嚇到了似的,手搖得飛快,連話都結巴了起來,就像是被踩著什麽尾巴了似的,一路退到門前,耳朵紅了一大片,一時也顧不上什麽人設不人設的了。

“殿下這是何意?”

“我這、那、我不行,不是,我不是說我這個不行……”燕輝崩潰,感覺怎麽解釋都不太對。

柳綽努力從他語無倫次中辨別出他的意思,最終發現這確實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燕輝在柳綽思索打量的目光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啊,他是龍傲天,龍傲天做事講什麽邏輯。背靠木門讓燕輝獲得了一定的勇氣,他廣袖一甩,冷哼了一聲。

“想要得到我嗎?呵,我命由我不由你,我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

說實在的,柳綽覺得燕輝可能腦子有病。

不過這樣更好,能忍住恨意扮做正常新婦交談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若是真要她委身於燕輝身下,她實在是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做出什麽事情。

燕輝保持冷笑拉開房門,掀起衣擺就大步踏了出去。

就在柳綽以為燕輝已經走遠了的時候,她聽見屋外有人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了一道小縫,燕輝探了一個頭進來,表情有些尷尬,又像是有些糾結。

柳綽心微微下沈,隱藏在袖中的斷桿。

是要改變主意嗎?

“那個,我如果一走了之,會不會影響你在府中,或者家裏的處境什麽之類的?”

柳綽楞住了,她著實沒有想到燕輝特地回來會說這個。她和燕輝的婚事是她姑姑,也就是當今的皇後一手促成的,若新婚之夜夫君沒能留宿,想也知道那些本就想要笑話的人會怎麽想。再加上府中的下人都是看主子臉色行事的,若燕輝今晚出了這個門,日後她在三皇府的處境估計也不會太好。

但這些問題給她時間她都能慢慢解決,關鍵是......她擡頭看向燕輝,這張臉她忘不了,是他持劍穿過了她母親的心口......

就在柳綽忍住恨意不斷給自己做心裏建設的時候,燕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踏上抽出了一床被子。

“今晚我睡外間吧,等明兒我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麽其他辦法。”

柳綽再一次楞住了。

“對了,”燕輝再次探了個頭進來,突然唱了出來,“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

柳綽:“???”

燕輝看見柳綽紋絲不動的表情,放棄了,他不相信現代社會有人沒有受過元素周期表和每年購買年貨時超市背景音的洗腦,如果沒有——好吧,他真的會很羨慕。

柳綽看著再次被關上的門,大喜大悲後相比於平常本就有些延頓的思緒更加混亂了,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他在唱什麽?暗語嗎?

柳綽兀自琢磨了半天,發現實在難以想通。她揉了揉鬢角,疲倦地在床上坐下,將燕輝反常的行為放置一邊。她靜靜地坐著,擔心會留下痕跡沒有拿出紙筆,只是一遍一遍地在腦海中回想隱藏在重生之前的記憶中的蛛絲馬跡。

皇後膝下無子,收養了生母早逝的燕輝,為了能讓皇後之位能繼續落在柳家,不顧皇上的不樂意,一力促成了她和燕輝的婚事。只是上一世皇後突發惡疾崩逝,所以她和燕輝的婚期才推遲了三年。當時聽太醫的話倒也沒察覺出什麽問題,如今再想,她姑姑身體一直不錯,為什麽會在她和燕輝即將大婚之前突然病逝?而大魏重文輕武,柳家能有如今的地位本是她姑姑一力扶持。上一世她姑姑病逝後柳家就開始漸漸沒落,先是因為文官黨爭之言戰前換帥,後又因新帥指揮不當導致她叔叔兄長等人戰死沙場......如果再結合之後的滅門,會不會從她姑姑病逝這一步柳家就已經落入算計之中了?

柳綽壓下心頭像是被風雨欲來的黑雲重重壓蓋的心驚,她姑姑身處中宮,對局勢和危機肯定更加敏銳也更有見解,明日要進宮請安,她倒是可以先從她姑姑那邊了解一下情況,看看如今的局勢是否和上一世一致。

翌日,天剛蒙蒙亮,柳綽便已起身簡單收拾好了。她望著外間的門,敲了敲,見沒反應,便輕聲推開。

外屋正對大門,平日是守夜的下人們睡的地方,雖也有炭盆,但溫度卻不比裏屋。燕輝應該是冷,連外衣都沒有脫,裹著被子就囫圇睡了過去。頭發被睡得亂亂的,一半臉都被埋進了被子裏。平日的那骨子狠辣勁消失得一幹二凈,看著倒有幾分縱馬長街的不羈少年感。

“殿下,按規矩今日得進宮拜見父皇母後。”

燕輝迷迷糊糊地睜眼,伸手在枕邊摸索了半天,隨後反應過來,有些遺憾。是哦,他穿了,但人生不可或缺之物——手機,卻沒有一起穿。

燕輝抱著被子坐了起來,一縷睡亂的頭發宛若呆毛般豎豎地翹了起來,他在房中找一圈也沒看到能看時間的東西,而窗外更是灰灰沈沈的,很難辨得清是白天還是黑夜,“幾點了?”

“差不多卯時了,若是去晚,只怕會惹得父皇不悅。”

子醜寅卯辰,卯時?

“五點???!!!”

堂堂皇子,起得竟然要比社畜還早?!

他再也不會羨慕了!

燕輝悲傷地換好衣服,掛著生無可戀的表情洗漱完後跟著柳綽出了房門。就在推開房門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從未見過如此美的雪景,仿佛天地都被籠罩在皚皚之中,沒有一絲雜質,家家白屋頂,樹樹都掛滿了冰花。

從內院到府門這一路,燕輝就像是一個第一次看見新鮮事物的少年人一般,不動神色地四處張望。他忍了一路,最後實在沒有忍住,在出府門前伸手捏了一團落在盆景上的雪。

嘶——好冰,他齜牙咧嘴地樂了出來。

柳綽落他一步,沒有錯過燕輝的每一個表情。他的眼神太明亮清澈了,也許氣質真的會影響一個人給別人的印象,明明是同一個人,但柳綽真的很難把面前這個偷偷玩雪的少年和記憶中的那人聯系起來。人會有如此大的變化嗎,還是說他只是故意在她面前裝作如此?為什麽?燕輝到底有什麽目的?

就在柳綽顰眉沈思之際,燕輝突然地將手上雪團向上一拋,雪團砸進道邊的松樹,松樹上的雪簌簌而下,落了柳綽滿頭。

“哎呀!這......”

身後的侍女們見狀連忙上前替柳綽輕拍身上的落雪。

柳綽被一群人七手八腳地圍著,適才在思考什麽再也想不起來了。她看見燕輝笑吟吟地鉆進馬車,躲打似的,內心只有一個想法——堂堂皇子,怎麽如此幼稚!

“這樣才對嘛,”燕輝靠坐在馬車中,肘撐著窗,手支著腦袋,樂呵呵的,也不見有什麽形象,“大清早的,別苦大仇深的,笑一笑多好。”

柳綽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漠然地看向窗外,雖然沒說什麽,但要表達的意思倒也很明顯——無聊,況且我也沒有笑!

燕輝好整以暇:“氣笑也是笑。”

柳綽難以置信地瞅著他,這下子是真的被氣笑了。

......

馬車緩緩駛向皇宮,建德門外,兩輛馬車夾道相逢,明明誰也沒讓誰,卻在即將撞上之際才顯得剛看見對面有人似的。

“哎呀,這不是三皇兄的車嗎,”燕禎不怎麽走心地做出一副手足見面的欣喜樣,隨後又指著自家駕車的小廝指桑罵槐道,“沒點眼力見的狗東西,看見三皇兄的車也不知道讓一讓。”

燕輝莫名其妙地挑開車簾,看見對方一身華服,極為倨傲,豆子大小的眼睛裏滿是虛情假意和對他居高臨下的鄙夷。

哦?這難道就是龍傲天文裏必有的炮灰反派?

燕禎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他清楚地在燕輝眼中看到了同情。

同情!燕禎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這個小時候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婢女之子,一朝攀附上皇後竟然也敢同情他?!

怎麽好好的還火了呢?燕輝看見燕禎眼中熊熊燃燒的怒火,覺得十分神奇。

不過作為龍傲天,他倒也不能平白無故認輸。

“四殿下。”

就在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用眼神對轟之際,柳綽隨後一步從馬車中出來了。她披著一件繪寒梅的丹紅披風,銀白色的毛圍在她細長的脖子上,在她本就雍容的氣質上添加了一抹艷色,就像是傲立在雪中的紅梅。

雖然見過很多次,但燕禎看見柳綽的瞬間眼中還是閃過一絲驚艷。

這就讓燕輝有點不爽了,若只是普通看到美景美物美人時的欣賞也就罷了,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同為男人,他自然也沒有錯過燕禎眼中的那一抹淫逸猥瑣。好歹名義上他們昨日才大婚,當著他的面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呵,”燕輝氣勢做得很足,他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比他矮了半個頭的燕禎,“原來是四皇弟啊,最近過得可好?”

燕禎一聽這話臉就青了,這段時間他被牽扯進戶部貪汙之案,焦頭爛額不說還不得不斷臂自保,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問他最近過得怎麽樣?!

“尚可,”燕禎冷冷地道,“三皇兄想必要去拜見父皇,按理來說我應當相讓,但......”

“哦,那你讓吧。”

燕輝把柳綽推回車裏,自己也坐了回去,就這麽理所因當地等著燕禎令人挪車。

???

我話還沒說完,而且我說的是按理!按理!燕禎氣得心口都痛了。

“別磨蹭了,抓緊時間啊,”燕輝笑吟吟地看著他,“還是說我理解錯了,你這番兄友弟恭的謙讓只是為了做做樣子?”

這話誰敢接啊,他母妃剛被好事的言官參了僭越中宮,雖然父皇沒有責罰,但這種時候,自然更得謹言慎行。

“皇兄說笑了,”燕禎用能把後槽牙咬碎的力氣擠出了一個扭曲的微笑,他甩手上車,似乎是再看燕輝一眼就會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去撓他,“讓三皇兄先過去!”

馬車再次駛上正軌,燕輝放下車簾都一秒都沒有忍住,立馬樂了出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看到沒有,他剛剛的臉都被氣綠了。”

柳綽看著他,眼神有點覆雜。

emmm,好像ooc了。

燕輝收起笑容,咳了一聲,冷冷地表情中掛著不可一世,“弱者,是沒有資格要求強者給他讓行的。”

“......”

柳綽轉頭看向窗外,累了,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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